魯夫摯愛的結拜大哥,艾斯,被赤犬殺死了。雖然艾斯說「我的人生沒有遺憾」,倒在魯夫懷裡微笑著斷氣,但魯夫的痛並不因此減輕一分,他茫然望天,嘴巴打開幾近一百八十度,靈魂被撕裂地吶喊……
1. 否認(Denial)
魯夫當場昏迷,兩週後才醒過來。昏迷,是魯夫自我保護的反應,至親之死,感覺就像天地崩裂,我們失去了活在這世界的座標,何處是上?何處是下?何時是過去?何時是未來?自己現在到底在哪裡?我們通通不知道。我們的思考和感覺功能當機,只剩下巨大到難以承受的痛,因此魯夫本能以昏倒來保護自己的生存。(此外他也受了重傷。)
魯夫醒來後,意識恢復運轉,開始無法控制地重播艾斯死亡的畫面,每一幕回憶都如此痛苦,以致於他一直用頭去撞石頭,希望把這些畫面趕出腦海,出拳揍斷大樹,破壞森林環境,也是想讓記憶消失。吉貝爾來看他,他警告:「不許說!什麼都不要說!」表示他還在抗拒事實。
2. 憤怒(Anger)
「我們不是約定好的嗎?!你騙人!」兒時回憶歷歷在目,艾斯是那麼理所當然地掛保證:「我不會死的!」那麼,現在,你到底在搞什麼啊?!頭撞石頭、揍斷大樹的行為,其中也有憤怒的成分。憤怒(暴力)的對象,可以是死者、他人、神、大自然、政府,也可以是自己,憤怒很容易演變成復仇,一個一心只想復仇的人,會一直卡在憤怒階段,很難走出悲傷。還好魯夫的憤怒並沒有持續很久。
3. 討價還價(Bargaining)
討價還價(協議、談判)是試圖做些什麼來挽回局面,但人死無法復生,因此魯夫不向上帝討價還價,他只是自責:「我太弱了!」魯夫從小到大的信念是:「我要變得更強!更強!!更強!!!這樣我才能保護心愛的東西!!」艾斯的死,沒有動搖他的人生觀,反而更堅定他變強的決心,後來他決定用兩年的時間離開夥伴獨自修煉,根本動機就是為了想彌補無法保護艾斯的遺憾,這可以視為在內心對自己的討價還價。
討價還價的風險是,由於把焦點放在「外在事件」(死亡、疾病、分手…),我們可能用盡全力想「回復過去」,而難以接受現況,建立新的生活。討價還價讓我們有「力量感」,但也可能讓我們誤以為我們能掌控局面,無法學會「隨順」因緣。
4. 沮喪(Depression)
「這不是夢吧…?」魯夫把臉頰都快掐爛了,終於問吉貝爾:「艾斯是…死了嗎!?」他早就知道艾斯死了,但「主動確認事實」很重要,這代表事件的衝擊已經降到他能承受的地步,不過這不代表他比較不難過。魯夫想起小時候的回憶,哀嚎痛哭,又跪下來撞石頭。
沮喪階段的現象:哭泣、憂鬱、疲累、麻木、無力感、行屍走肉...是一般我們熟悉的悲傷的樣子。沮喪的人好像遇到催狂魔,所有的快樂都被吸乾了,每天都是陰天,陪伴他的人也會被其情緒感染,笑不出來。沮喪階段要走多久,沒有人知道,越了解自己的狀態,越能接受愛與付出愛,就能越快度過。
5. 接受(Acceptance)
吉貝爾眼看魯夫一直傷害自己,怕他傷口崩裂小命不保,於是乾脆和他打了一架。他把魯夫架在大石上,棒喝:「不要總是著眼於失去的東西!失去的東西是不會回來的!問問自己你現在還剩下什麼!」
戲劇的高潮就在此時推到頂點:魯夫愕然,緩慢扳著纏滿繃帶的手指,一根一根數著,回憶著…索隆…娜美…騙人布…一邊數,一邊流下眼淚,他痛苦地領悟到,失去艾斯,這世界再也不會一樣了,但他還擁有很多很多,他擁有夥伴們最堅定的支持和愛,他知道他們會一起繼續新的冒險,在全新的世界。
所謂接受,並不是忘了過去,相反的,是要帶著無盡的懷念,繼續往前走。當我們到達接受的階段,可能會進兩步退一步,再度經歷憤怒、討價還價、沮喪的感覺,沒關係,接受自己的後退,接受自己生起的任何情緒,給自己充分的時間準備好,然後再次往前走。
魯夫醒來後,只花了幾個小時就走出悲傷,因為戲劇情節必須緊湊才會刺激好看。但現實人生走過悲傷可能需要很多年。廣大的海賊王粉絲,看到艾斯死亡也會經歷悲傷的五個階段:
否認-「不會吧!」
憤怒-「幹!」
討價-「千人吃素大祈禱,艾斯不要死!!!」(九把刀)
沮喪-「不想看了啦。」
接受-「下一集什麼時候出啊…」
悲傷的五個階段,不一定按順序出現,例如可能是沮喪→討價還價→否認…;也不一定每個階段都會出現,例如有人自始至終只有沮喪,有人並不否認也不討價還價;除了這五種,悲傷中也可能出現其他情緒,例如嫉妒、罪惡感等。伊麗莎白.庫伯勒.羅斯(Elisabeth Kübler-Ross)提出的悲傷五階段,不是無懈可擊的完美心理模型,但它簡潔、清晰、有系統,是一張實用容易上手的地圖,幫助我們看清楚自己現在在哪裡,過去已經走了多遠,未來該往什麼方向,因此很有價值。
艾斯終其一生都在追問一個問題:「我啊…被生下來是好事嗎?」
在生命的最後幾分鐘,他說:「我真正想要的…不是所謂的『名聲』…我真正想要的是希望能覺得…『被生下來其實是好事』…老爹!大家!還有魯夫!一直以來對任意妄為的我…繼承了魔鬼血液的我…謝謝你們如此愛著我!!!」
艾斯找到了他要的答案,含笑而逝,如果我們用心體會艾斯的感受,我們必然感到喜悅,愛,和無盡的祝福。
註:
1. 艾斯之死的相關情節參見《海賊王》(ONE PIECE)漫畫574話、581話、582話、590話,以及動畫482集、483集、505集等。
2. 本文角色對白修辭融合漫畫與動畫之台灣與大陸翻譯,無定於一本。
圖片來源:《海賊王》動畫483集
http://blog.xuite.net/a2424852/claire/47443095-%E6%B5%B7%E8%B3%8A%E7%8E%8B